莊周蝴蝶夢 - 郭豪昌

[莊周蝴蝶夢 - 郭豪昌]

香港著名粵劇劇評人 郭豪昌先生,對《莊周蝴蝶夢》高度評價,並以專業角度對此劇深入解讀 :

事隔九年,昨晚有幸再欣賞李居明師父的《莊周蝴蝶夢》重演,興奮、感動!

今次由鳴芝聲劇團領班,經典風采依然,演繹令人讚嘆!豐富的戲情及藝術設計,三個半小時的舞台故事,道出老莊人生哲學,展現作品藝術特色。
 
【戲情鋪墊】首兩幕先述莊周十年修道出關,其師臨別贈言,再遇上新寡搧墳趕嫁他夫的兩段情節,鋪墊有力,讓莊周開展人生最大的「情愛」心理考驗。其後,鋪排楚王孫的出現、莊周試妻,到田美人悉破莊周之計,劈棺控訴,莊周差點喪命,從而開悟。全劇情節,層層推進,張弛有度,深入淺出,以小見大,借事說理!

【靈活變化】每次重演,師父都根據演員再作調整及突破。今次由蓋鳴暉挑戰一人演繹兩角,花了不少心思,重整場口交接。部份情節調動,也展現新的畫面及解讀。蓋鳴暉演繹兩角,除了造型,更在做手、口白、神態,演繹出老莊周的剛而穩重;楚王孫的柔而脂粉,個性分明,十分出色!

【人情展現】全劇從多面刻劃人情。有「田美人與楚王孫」的古琴止禮、毀琴斷情、一生不娶,彰顯人情之清淨;有「莊周與田美人」夫妻發乎自然之情慾;也有「莊周」對「田美人」的「妒意」、「猜疑」。透過多段人物的關係發展,多角度刻劃人世間一生的情愛,既是身不由己,也是讓人沉淪、迷失,到頭來,只是一場虛空,一夢而已,萬法唯心,放下才好!

【形象重塑】 故事為田美人重塑形象,與傳統版本寫法不同,細膩刻劃婦人十年孤獨的心聲。特別莊周試妻,田美人個性不乏機智,早悉破夫計,偷取芝枝,讓夫無法還陽,對這場試妻遊戲反作有力控訴,揭示妒嫉對人性衍生的禍端。

【高雅文學】本劇文學水平極高,巧妙將老莊思想或古籍名辭入劇。如開場一段「豌豆花開」,道出道家哲學:「無為是老子心中經藏,以柔制剛曲絮藏萬象。道無常,順應必安詳,萬物相,無為能共往」;部分曲文引用「齊物」、「逍遙」、「鯤鵬」等詞;更將《莊子.養生主》「庖丁解牛」章節,寫成一段「絲絲淚」,在舞台展現解牛身段,道出「順應自然」之道;還有一段流水南音,以春、夏、秋、冬寫莊周與田美人的情愛:「春有百花相思串……夏有涼風將扇轉……秋有明月許愛願?……冬有雪霜枕上倦?」充滿詩意,格律工整,展現傳統戲曲文學之美,成功塑造「人、事、景、情」整體意境的表達。

【藝術糅合】全劇舞台構圖亦具藝術美感,糅合不同元素,提升藝術層次。如莊周返家、楚王孫與田美人對飲、尾聲夢蝶等場景,融入多段舞蹈,營造意境。其中一節,兩位舞蹈員以肢體身段,演繹夫妻歡愉,增添藝術美感及涵意。在音樂設計方面,也見多樣,如《二泉映月》、《豌豆花開》、《紡織忙》、《庭院花悟道》、《情僧懺》等,選曲、填詞,以至演繹設計的配合,體現戲曲揉合文學、音樂、舞蹈多元藝術文化特色的載體。

【啟迪哲思】「人夢蝶,蝶夢人」、「人生萬法皆一念,夢內夢外亦一如」,由試妻到劈棺,最後尾聲以蝶夢作結,意境淒美。蝴蝶與田美人物我一如,似夢非夢,真真假假,總結這段迷思考驗,點化莊周,帶出「莊周夢蝶」的哲學精粹。莊周試妻,經歷一切慾念、嫉妒,參悟「萬法一念」之道。師父的作品,總讓人有深刻啟迪。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,戲中故事往往是我們生活寫照。「人在胎中皆因一情傾,人活世上皆因心未醒……」,當今的束縛、紛爭、憂慮、煩躁、不安、嫉妒,正是人性執迷。惟以「情如清淨,便入道性」,放下執迷,自由自在,無拘無束,以「無為」「無待」之心靈處世,就能與世無爭吧!

師父還有一系列重塑戲曲小說的精彩作品,如《金石牡丹亭》、《花海紅樓》、《潘金蓮新傳》、《西遊記之盤絲洞伊人》、《封神畫夢》等,盼有一天大家能重睹風采,戲裡戲外,啟迪人生!

郭豪昌 12.9.202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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